由于此章大部为代笔,所以写文人会尽量多的引用原文,与诸位大佬探讨金老和倪老行文运笔方式的不同。当然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毕竟这些人物金老已经是胸有成竹,写来挥洒如意。倪老则是半途接手,总有些水土不服。
从阿紫和游坦之独处的这段情节中,可以看出金老和倪老写作的一些差别。旧版中采用第三者全知视角,游坦之还没有掌握急停的方法,也第一次跑这么快,他要靠抱树才能刹车,就像初获超能力的闪电侠,轻功强大又笨拙:
游坦之不顾丁春秋的积威,将阿紫擒了过去,在墙洞中穿出,一味向前急奔,去势之快,连他自己也难以想像。他逃脱之初,只是想著如何能离丁春秋更远些、如何能使阿紫脱离丁春秋的魔掌,再无别的念头。待奔出了十来里,想及丁春秋的心狠手辣之处,心中渐渐害怕起来。他倒不是怕自己受丁春秋的荼毒,而是怕星宿老怪迁怒阿紫,加倍对她折磨。他越想越是吃惊,回头向后看去,看丁春秋可有追了上来,这回头一看,登时教他双脚发软!他绝不曾想到自己的去势竟如此之快,及至回头一看,身后道路,竟像飞一股向后移去。他在大惊之下,连忙转回头来,只见一株大树,却已迎面撞到。他欲待停步,却哪里收得住势头?百忙中手臂一挥,先将阿紫平平挥出,紧接著,他自己的身子已“砰”地一声和那棵大树撞个正著。他双臂一伸,抱了那株大树,好一会功夫才定下神来,忽然觉出落叶飘飘而下,转眼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游坦之想道:如今并不是落叶的季节,那树适才还青葱翠绿,何以霎时便叶枯枝残?他却不知道,自己抱住了树身,不知不觉把体内的至阴至寒之气传了过来,那株大树竟已冻枯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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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版则以阿紫的视角来描写:
突然间一阵寒气袭体,跟着一条臂膀伸过来揽住了腰间,有人抱着她奔出。阿紫叫道:“我……我的眼睛……”身后砰的一声响,似是双掌相交,阿紫只觉犹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得慕容复叫道:“少陪了。星宿老怪,后会……”
阿紫身上寒冷彻骨,耳旁呼呼风响,一个比冰还冷的人抱着她狂奔。她冷得牙关相击,呻吟道:“好冷……我的眼睛……冷,好冷。”
那人道:“是,是。咱们逃到那边树林里,星宿老仙就找不到咱们啦。”他嘴里说话,脚下仍是狂奔。过了一会,阿紫觉到他停了脚步,将她轻轻放下,身子底下沙沙作响,当是放在一堆枯树叶上。那人道:“姑娘,你……你的眼睛怎样?”
小阿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盲目以后又被关进冰箱里,此时也只能任由此人摆布而不是发射暗器把人生主动权拿回自己手中。冷酷坚强,充满了饥渴的掠食者阿紫在连载版中像个柔弱小女孩一样在陌生人眼前哀哀哭了起来,并且用不擅长的肉搏攻击了游坦之的胸口。
游坦之转过头去,见阿紫坐在地上,以手掩面,哀哀而泣。四周并无一人,阿紫的泣声虽低,游坦之也是听得十分清楚。当他动手将阿紫救出之际,只想到如何使阿紫脱离丁春秋的毒手,绝未想到救出来之后的事情。这时他望著掩面而泣的阿紫,不知该怎样处置于她。好一会,他才走上几步,怯生生地叫道:“姑娘,你……”阿紫突然站了起来,伸掌便打,“砰”地一拳,正打在游坦之的胸口。游坦之冷不防吃了一惊,身形一晃,几乎跌倒。阿紫已尖声叫道:“你为什么将我救了出来?”
游坦之忙道:“姑娘,当时……我若不出手,你还要受苦。”阿紫道:“我受苦干你什么事?”游坦之嗫嚅不能回答,呆了好一会,才道:“姑娘,我……只是不想你……受苦,却是绝无恶意,你心中若是怪我,若是不欢喜……唉……早知如此,我也一定不出手了。”阿紫哭道:“我当然不欢喜,要是你忽然瞎了双眼,你会心中高兴么?”游坦之苦笑道:“若是姑娘双眼得以复明,就是教我瞎了眼,我也心甘情愿。”
三联版中的阿紫虽然也哭,但表现得颇有分寸,毕竟此时可以依靠的只有这个武功奇高,似乎对自己不错的陌生人,她勉强接受了陌生高手对她的身体接触,在溪水边崩溃了:
阿紫只觉双眼剧痛,拚命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天地世界,尽变成黑漆一团,这才知双眼已给丁春秋的毒药毒瞎了,突然放声大哭,叫道:“我……我的眼睛瞎了,我……我瞎了!”
那人柔声安慰:“说不定治得好的。”阿紫怒道:“丁老怪的毒药何等厉害,怎么还治得好?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说着又是大哭。那人道:“那边有条小溪,咱们过去洗洗,把眼里的毒药洗干净了。”说着伸手拉住她右手,将她轻轻拉起。
阿紫只觉他手掌奇冷,不由自主的一缩,那人便松开了手。阿紫走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人道:“小心!”
又握住了她手。这一次阿紫不再缩手,任由他带到溪边。那人道:“你别怕,这里便是溪边了。”
阿紫跪在溪边,双手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到眼珠,痛楚渐止,然而天昏地黑,眼前始终没半点光亮。霎时之间,绝望、伤心、愤怒、无助,百感齐至,她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双足在溪边不住击打,哭叫:“你骗人,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那人道:“姑娘,你不用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你放心好啦。”
阿紫心中稍慰,问道:“你……你是谁?”那人道:“我……我……”阿紫道:“对不起!多谢你救了我性命。你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我……姑娘不认得我的。”阿紫道:“你连姓名也不肯跟我说,还骗我不会离开我呢,我……我眼睛瞎了,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说着又哭。
此后,在阿紫基本平复情绪之后,由于适才对慕容公子神颜的心旌摇动,对这个救了自己的陌生人也有着十二分的期许:
阿紫呆了半晌,渐渐止住了哭声,道:“你是谁?”游坦之一听,心中不禁发凉。他敬仰阿紫,崇拜阿紫,人虽不在她身旁,一颗心却无时无刻不在系念著她,只当她立时便可认出他声音,怎知她忽然发此一问,可知她早已将自己忘了。阿紫在辽国南京享福,多的是新鲜玩意,走了一个铁丑,自然有别的小丑给她凑趣,早已将铁丑忘了个一干二净。而且,游坦之将她从丁春秋身边救出,阿紫只是向武林高手中猜想,怎么也想不到游坦之的身上。游坦之呆住了作声不得,只听阿紫又道:“你可是慕容公子么?”游坦之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他眼前立即现出了慕容复潇洒华贵的模样,就算他头上不戴著那个铁面具,也是难及慕容复于万一,何况如今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相?他登时自惭形秽,低声道:“不……不是,我不是慕容公子。”阿紫侧头想了一想,说:“听你声音,你年纪不大,你可是慕容公子的朋友?”
阿紫对慕容复的印象十分深刻,此际虽然双目已盲,只当相救自己的一定也是个温文儒雅、潇洒英俊的年轻公子,所以才问他和慕容公子是否相识。游坦之见阿紫的神情似乎较为轻快了些,便顺著阿紫的意思道:“是,我们是相识的。”阿紫微微抬起了头,道:“那么,你一定也是和慕容公子一样,十分英俊的了?”一句话出口,她苍白的脸颊上隐隐现出几丝红晕。阿紫一直闭著眼睛,且已把血迹抹干,看去并不像个盲女,一时面泛红云,更是十分俊雅美丽。游坦之看得呆了,做声不得。过了半晌,阿紫又道:“你在干什么呀?”游坦之道:“我在看你。”
这段中游坦之发觉了自己的声音没有被阿紫听出,应该是被她忘了。其实想忘记他的声音并不太容易,毕竟辽人说宋话总有口音,阿紫之前待的西域也肯定不会有多少人说得游坦之的一口中州官话。阿紫从西北来到河南后,迅速随着萧峰来到了辽国,对宋国人物并非十分了解,有大宋潇洒华贵又英俊,类似慕容复这样的汉人很多错觉,实际上是很少甚至仅有一个的,甚至这慕容复也不是汉人。
三联版中由于没有阿紫对慕容复的深刻印象,所以此时没有自理能力的阿紫只是想用对方对自己的好感,稳住游坦之,让他送自己到辽国好找姐夫回来报仇,这段情节迅速地略过了,没有解释阿紫听不出游坦之口音的缘由,只是让游坦之不停的表白,阿紫不停的提起铁丑,处理得相对比较粗率,毕竟如果阿紫对铁丑的印象如此深刻,不至于连一点疑心也无。此时的阿游武功已成,女神在侧,达到人生巅峰:
那人道:“姑娘千万死不得。我……我当真永远不会离开你。只要姑娘许我陪着你,我永远……永远会跟在你身边的。”
阿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不要寻死。我偏要死,眼睛瞎了,还做什么人?”那人道:“我决不骗你,倘若我离开了你,叫我不得好死。”语气焦急,显得极是真诚。
阿紫道:“那你是谁?”
那人道:“我……我是聚贤庄……不,不,我姓庄,名叫聚贤。”
救了阿紫那人,正是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
阿紫道:“原来是庄……庄前辈,多谢你救了我。”游坦之道:“我能救了你逃脱星宿老仙的毒手,心里欢喜得很,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比你大几岁。”阿紫道:“嗯,那么我叫你庄大哥。”游坦之心中欢喜无限,颤声道:“这个……是不敢当的。”
阿紫道:“庄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游坦之道:“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尽力给你办到。”阿紫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游坦之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阿紫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
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游坦之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阿紫问道:“为什么?”游坦之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倘若见到了,定要不高兴。”阿紫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骗人了。天下最希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奴隶,头上戴了个铁套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教难看呢。如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
游坦之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说着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
阿紫道:“你武功这样好,抱着我飞奔时,几乎有我姊夫那么快,哪知道胆子却小,连个铁头人也不想见。庄大哥,那铁头人很好玩的,我叫他翻筋斗给你看,叫他把铁头伸进狮子老虎笼里,让野兽咬他的铁头。我再叫人拿他当鸢子放,飞在天空,那才有趣呢。”
游坦之忍不住打个寒噤,连声道:“我不要看,我真的不要看。”
阿紫叹道:“好罢。你刚才还在说,不论我求你做什么,你就是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办到,原来都是骗人的。”游坦之道:“不,不!决不骗你。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阿紫道:“我要回到姊夫身边,他在辽国南京。庄大哥,请你送我去。”
霎时之间,游坦之脑中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紫道:“怎么?你不肯吗?”游坦之道:“不是……不肯,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辽国南京。”阿紫道:“我叫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铁头人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姊夫那里,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
游坦之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怎么成?”
游坦之握着阿紫柔软滑腻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树林,心中只是想:“只要我能握着她的手,这样慢慢走去,便是走到十八层地狱里,我也是欢喜无限。”
连载版中的剧情更加细腻,由于听到“你是最美的姑娘”这句话的情境不同,哪怕说话的是同一个人,达到的效果也是相去甚远:
阿紫道:“看我,为什么看我?”游坦之道:“你生得好看,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你。”阿紫脸上的红云渐渐扩展,道:“你、你说我生得好看?”游坦之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再也未曾见过比你美丽的姑娘。”阿紫被丁春秋弄瞎了双眼,心中本是十分难过,但她在星宿门下久了,什么样的残酷刑罚都是司空见惯,以她那样盗取本门重宝的叛师大罪,只是被星宿老怪刺瞎了双目,可以说是罚得轻之又轻,是以心中虽然难过,其难过的程度也不如普通人遽尔失明为甚。这时,她幻想救她的是一个年轻英俊、武功高强的少年公子,心中已有了几分喜意,再一听对方那样说法,更是心头乱跳。她在星宿派中学艺之时,众师兄都当她是个顽皮的小女孩,跟萧峰在一起时,萧峰也从来未曾注意她是好看还是难看。其间只有游坦之,曾当面称赞过她好看,但游坦之身份太低,这句话不足使她动心。这时阿紫不知救自己的是什么人,同样一句话听在耳中,心内所起的反应却与当日大不相同。她高兴得几乎讲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你说我好看,你说未曾见过比我更美丽的姑娘?”游坦之道:“是的。”阿紫道:“你……你可是故意说来讨我的欢喜?”游坦之道:“我……我说的话若是虚情假意,今生不得好死。”他心中对阿紫何等祟拜,这句话讲来自是异常诚挚。只是他讲到“情”字、“意”字之际,铁面具内的双颊一阵发热,只觉得未免亵渎了阿紫。
阿紫又呆了半晌,面色黯然,道:“我知道你在骗我,我……已盲了双眼,就算再好看也好看不到那里去了,除非……除非普天下的女子都瞎了眼,我才仍然是最美的一个。”游坦之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当然世上没有什么人能有力量使天下女子全都瞎眼,但阿紫若有这个能力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的。他连忙道:“姑娘,你虽然盲了双眼,还是一样美丽,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阿紫半晌不语。游坦之又道:“姑娘,在我之前,必然还有人赞你好看。”阿紫想了片刻,道:“有的,有一个人也说过我长得好看。”游坦之心跳更烈,道:“姑娘,那是什么人?”阿紫突然笑出声来,道:“你如果见到这个人,一定笑死了,他是一个呆头呆脑的蠢小子,给我戴上了一个铁面具,我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作铁丑,来供我在烦闷的时候鞭打解闷,就如同我那只波斯猫儿一样!”游坦之原是想引阿紫谈起自己,看看她心中对自己的印象如何,以便趁机表露身份,如今听得她这样说法,不禁凉了半截: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只不过和一只长毛波斯猫一样,如果自己表露了身份,一定会使她大失所望。他不禁长叹了一声。阿紫问道:“你为什么叹气?”游坦之道:“我……我想那铁面人,一定十分可怜。”阿紫道:“他已经死了,若果未死,我便将他的铁面罩硬生生地撕了下来,想必很是有趣。”
在遭到喜欢的姐夫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后,倪老让阿紫于此时动了春心,先被慕容复吸引,之后又把憧憬移情于游坦之一小部分。此处倪老用了波斯猫这个词,他大概以为波斯猫是伊朗古品种,此时已经存在。其实波斯猫是由英国在1860年才繁殖成功的品种,主要祖先来自土耳其和阿富汗。
游坦之听了阿紫的话,心头骇然,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一步,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铁罩。那面具已和他整个头部血肉相连,若是硬生生将之撕下,不要说大有性命之虞,这痛苦先就难以忍受。游坦之自问受阿紫的虐待已多,也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何以她仍然不肯放过自己?游坦之这些年来受尽折磨,被人冤屈虐待已成习惯,当时他只是略想了一想,便顺著阿紫的口气道:“是啊,我想那一定是十分有趣!”阿紫更是高兴,突然一扬手,恰好握住了游坦之的手臂,道:“原来你竟和我一样,喜欢那些古怪的玩意儿。”游坦之被阿紫的纤手握住手臂,身子不由微微发颤,竟连出声也是断断续续,道:“那铁头人……那铁头人……”阿紫道:“那铁头人又怎么样了?”
游坦之道:“姑娘你该令那铁头人将头伸入狮子老虎的口中,看看猛兽的利牙可咬得动他的铁头!”阿紫拍手笑道:“好啊,你的主意怎么和我完全一样?我已经试过了,西域大食国的一头猛狮,居然也咬他不穿!”阿紫心中高兴,讲话之际手舞足蹈,无意中手指挥到了游坦之的铁面具上,发出了“铮”的一声响。游坦之吓了一大跳,连忙一个跟斗向外翻了出去。阿紫道:“咦,我碰到什么了?”游坦之忙道:“是我胸前的一块护心镜。”阿紫点了头点,道:“那一定是稀世之宝了!”游坦之明白自己万不能暴露身份,索性乱吹一通,道:“那是天山绝项的一块天外来金所铸,刀剑难入,百邪不侵。”阿紫面上露出了欣羡之色,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
游坦之顺口道:“我姓王,叫星天。”他胡乱诌了一个名字,阿紫也深信不疑,道:“你的武功是哪一门的?”游坦之大吹特吹,逍:“我的武功来历非凡,乃是达摩老祖亲自传下的,叫做……”他心想:自己若能从比和阿紫在一起,那实是快乐之极,因道:“叫做极乐派,我……便是极乐派的掌门人。”阿紫更是欣羡,道:“你年纪轻轻,原来已是一派掌门,怪不得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我从丁春秋手中救了出来。”
听到阿紫把虐待自己的事情说得沾沾自喜,游坦之非常心凉,这也坚定了他不把自己的身份告知阿紫的决心,书中这一句“游坦之这些年来受尽折磨,被人冤屈虐待已成习惯,当时他只是略想了一想,便顺著阿紫的口气道”,比较符合游坦之的性格,但此后的吹牛就有些超乎他的人设了。阿紫听这位公子是同道中人,于是主动握了他手,游坦之鼻涕泡都美出来了,居然突然有了创作灵感,说出了什么天外飞金,极乐派等专业性极强的词汇。
游坦之搭救阿紫,乃是绝对未曾经过考虑的行动,若是教他想上一想,那他是万万不敢动手的。他心中苦笑,口中却道:“当然,丁春秋算得什么,人人怕他,我却不怕他。”阿紫向前走出了一步,仰头站在游坦之的面前。游坦之只觉得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不觉心跳神荡。阿紫又缓缓地伸出手来,摸到了游坦之的手臂,顺臂而下,将手掌按在游坦之的手背上。游坦之屏住了气息,向阿紫的手看去,只见雪白晶莹,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不觉看得呆了。阿紫道:“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么?”游坦之木然道:“你叫什么名字?”阿紫道:“我姓段,叫阿紫。”游坦之口唇哆嗦了好一会,才发出了极低的声音,道:“阿紫!”阿紫面上泛起了笑容,道:“我……喜欢你叫我,你再叫我一声!”游坦之又叫道:“阿紫!”
游坦之一直将阿紫当做天上的仙女一样,再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日能够直呼阿紫的名字,而她也会喜欢听他叫唤。阿紫面上的笑容更甜,道:“你可肯伴著我么?”游坦之心头大震,他自然愿意伴著阿紫的,但是和她在一起久了,只怕难得不被她发现自己就是死了的游坦之。这要命的铁面具,刚才被阿紫一指挥中,已几乎露出了马脚,他后退了一步,双手捧住了自己的铁头,拼命地摇著,像是想将铁头摇脱一样。阿紫觉出游坦之突然向后退去,心中不禁一阵难过,道:“原来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游坦之忙道:“不!不!我只怕……”阿紫道:“怕什么?”游坦之道:“怕……和你在一起,不能讨你欢喜。”
此时的阿紫,发现了这位王公子对自己的相貌很满意,于是便利用身体接触的机会试图控制住他,她并未说出让她带自己去找姐夫的话,而是决定先彻底掌控他再说。阿紫初盲,常以手势辅助语言,在胸口附近比划老能碰到游坦之的铁罩,可见游坦之的脸有多长,很有可能比钟万仇的马脸还长,若不紧急削骨恐怕会被阿紫迅速认出:
阿紫道:“那你可料错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欢喜。星宿老怪居然不肯放过我,若是没有你伴著我,他追了上来,如何是好?”游坦之听得阿紫这样说,明知她这番话是对“王星天”说的,而并不是对游坦之说的,但是他心中也感到一阵异样的甜蜜。自从他家遭巨变以来,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实是做梦也不料自己心中还会产生这样甜蜜的感觉。阿紫微仰著头,道:“可是答应了?”游坦之道:“我当然答应,不过……”阿紫忙道:“我不许你说不过!”她面上一副娇嗔之状,更使游坦之心中飘飘荡荡,道:“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阿紫这才展颜一笑,道:“你先将我带到河边去。”游坦之一怔道:“河边?”阿紫道:“我脸上一定很脏了,要去洗一洗。”游坦之道:“你脸上虽是有些血污,但一点也不难看。”阿紫又是一笑,但这一笑却大是凄然。游坦之伸出手去,手臂在不住发抖,道:“你……你……且握住了我的手,我带你走。”阿紫也伸过手来,将游坦之的手握住。游坦之全身如受雷击,抖动不已,他实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阿紫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阿紫会依靠他、阿紫会对他讲上那么多好听的话!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心神俱醉。过了好久,阿紫才道:“这里没有小河么?”游坦之如梦初醒,耳际已听得水声潺潺,忙道:“看来前面就是了。”两人向前急行了十几步,穿进了一片桃林,只见一条极其清澈的小河,曲曲折折向前流来。游坦之一直将阿紫带到河边,道:“阿紫,你站的地方,便是河边了。”
阿紫蹲下身子,伸手在河水中浸了一浸,道:“你走开些,直到我叫你才好回来。”游坦之一听阿紫要叫他走开,心中便大为发急,道:“为什么?”阿紫一跺脚,道:“我叫你走开,你就走开!”她生性本就娇纵,在南京南院大王府中的那一年,更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惯了,不知不觉间又使出了性子来。但话一出口,便陡地想起:如今却不能容得自己呼喝了,人家要是一怒离开了自己,如何是好?因之连忙又站了起来,柔声道:“我心里烦,讲话急躁些,你可不要怪我呀!”游坦之和阿紫在一起的时候,被她鞭打折磨,尚且要不断叫好,大声叱责更是事属等闲,再也想不到阿紫竟会求他不要见怪,受宠若惊之余,忙道:“不……不……只要你欢喜,随便怎么样对我说话都行。”阿紫听了,心中也不禁奇怪:为何这个年少得志的王公子,竟如此百依百顺?难道自己命中真的有如此福份?她心中十分高兴,道:“那么,你便走开,不要偷偷看我。”游坦之摇头道:“要我走开,我却是不放心。”阿紫一笑,道:“快走吧!”游坦之依依不舍,一步一回首,好不容易,捱出了三二十步,便停了下来。又过了许久,才听得阿紫娇声叫道:“王公子,你在哪里?”
女神有三宝:“呵呵,干嘛,去洗澡”,阿紫此时利用自己的女神身份对游坦之使用了去洗澡的一宝,这也是测试他的服从度。这种温柔的态度,自阿紫出场以来那是完全没有过的,好脾气都丢在星宿海了。在测试游坦之的过程中,阿紫对自己的相貌又有了新的错误认知,客观上让她对眼盲的现状接受得容易了一些。
游坦之早已等得迫不及待,听到阿紫的声音,一个转身,便向前疾抢而出,转瞬到了阿紫的身前。阿紫险上的血污早已洗抹干净,身上的男装衣服也已除去,穿著一袭浅紫色的窄窄衣衫,双目微闭,面带微笑,俏生生地站在河边,游坦之陡地站住,身子僵立不动,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阿紫道:“王公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没有那么难看了?”游坦之仍是一声难出。阿紫面上突然现出了焦急之容,道:“你……不在我身前么?”游坦之好不容易才迸出一个字来:“在。”阿紫道:“那你怎么不答我的话?”游坦之道:“我……不知说什么好。”阿紫向前走了两步,手一扬,突然又碰到了游坦之的铁面具。
游坦之一震,连忙后退。阿紫面上现出了疑惑之色,道:“你头上戴的是什么帽子?”游坦之汗如雨下,道:“没有什么,就……就是普通的帽子。”阿紫道:“我刚才好像碰到了一块铁?”游坦之也顾不得阿紫是否看得见,连连摇手,道:“不,不,那只是帽上的一块佩玉而已!”他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去,心中不断地在想:要和阿紫在一起,那就绝不能给她知道自己就是铁头人游坦之,但是这铁面具套在头上,总有一天会给她知道的,那时她还会对自己那样好么?他双手拥住了铁头,心中叫道:“除去它!除去它!”陡地转身就走。阿紫听到了脚步声,骇然道:“王公子,你走了?你到哪里去?”游坦之陡地站住,道:“阿紫,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要事待办,你在这里等我,我办妥了事就来。”阿紫面色凄然,道:“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很要紧么?”游坦之苦笑道:“这件事如不办好,你我……就不能在一起了。”阿紫心想,他年轻倜傥,岂能没有旧欢?此际突要离开,自然是去和旧欢诀别,来相就于自己。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但不知要等你多久?”游坦之要离开阿紫,是决心除去头上的铁面具,但这铁面具和他血肉相连,硬要除去,谈何容易?可能连性命都难保住。若是死了,又何能回来和阿紫相会?他呆住了难以回答。阿紫却想到了别处:必是他旧欢甚多,一一诀别十分费时,即道:“不要紧的,随便你去多少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游坦之道:“我一定回来。”
游坦之此时也是内功深厚的大高手,阿紫洗澡的声音他不至于听不到,之前描写他走出了二三十步,显然都是小碎步,因为阿紫洗好叫他之后他转瞬就到了。此时阿紫已经梳洗干净,她大概是随身背了衣服包,应该不是把女性衣衫穿在男装里面,这样会有褶皱。她以目前的最好状态见游坦之,游坦之果然再次被她的容光震慑了。
阿紫的前小肢舞蹈症仍在发作,以闪电般的动作又碰到了铁面具,这次是与出手闪电般的游坦之正面交手,游坦之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可见阿紫吃了那么多补品,至少外功上已经达到不低的境界(玩笑)。游坦之终于发现,铁面罩和阿紫是互斥的,两者只能留一个,所以准备强行找地方去除头套。但阿紫认为他是去跟情人分手,这理解也真的离大谱了,如果是那样,他至少也要把阿紫安置到旅店里而不是小河边吧。之后阿紫还想:“必是他旧欢甚多,一一诀别十分费时。”简直让写文人瞠目结舌。
为了与阿紫“长相厮守”,游坦之拼了,他决定要找最近的铁匠铺去拆掉铁头,但很快,他遇到了另外一对熟悉的野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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